（雪梨隨筆el

老兵不死 , 子孫有福 ! 於捷克一溫泉勝地 。

又老又滑也 , 於菁桐車站旁 。

老人的俏皮表演 , 於倫敦附近之舊皇宮大門前 。

                                     「老猾俏皮」( 節錄 )

俏皮者是一個人經歷了許多人生的況味 , 變為實利的 , 冷淡的 , 腐敗的行為。

就其長處而言 , 俏皮給你圓滑而和悅的脾氣 , 這就是使許多老頭兒 , 能誘惑小姑娘的愛苗而嫁給他們的秘密。

這個狡猾的哲學觀念 , 可由下面唐代二位詩僧的對話見其典型 :

        一日 , 寒山謂拾得 : 「今有人侮我 , 辱我 , 冷笑笑我 , 藐視目我 , 毀我傷我 , 嫌惡恨我 , 詐譎欺我 , 即奈何 ?」

        拾得曰 : 「子但忍受之 , 依他 , 讓他 , 敬他避他 , 苦苦耐他 , 裝聾作啞 , 漠然置他。冷眼觀之, 看他如何結局。」

就其弊病而言 , 俏皮一一牠是中國最高的智慧一一限遏了思想和行動的活躍性 , 牠槌碎了一切革新的願望。

牠譏誚人類底一切努力 , 認為是枉費心機 , 使中國人失卻思維與行動之能力。

孔子是一大俏皮家 , 因為他宣稱人類最大願望為飲食與女人 , 所謂食色性也。

有些人說 , 任何人一過四十歲 , 便成壞騙子 , 無論如何 , 吾們年紀越大 , 越不要臉 , 那是無可否認的。 ,

二十左右的姑娘 , 不大會為了金錢目的而嫁人 , 四十歲的女人 , 不大會不為金錢目的而嫁人。

實利主義因是為老頭兒之特性 , 而理想主義則為青年人之特性。過了四十歲 , 他還不能成為壞胚子 , 那倘不是心臟萎弱者 , 那便是天生才子。

道家哲學在理論上和實際上即為一種俏皮圓滑的冷淡 , 是一種深奧而腐敗的懷疑主義 , 牠是在譏諷人類衝突爭奪的枉費心機 , 以及一切制度 , 法律 , 政府 , 婚姻之失敗的嘲笑。

牠是一種與孔子實驗主義相對立的哲學 , 同時亦為所以補救孔教社會之缺點的工具。因為孔子之對待人生的眼光是積極 , 而道學家的眼光見是消極的 , 由於這兩種根本不同的元素的煆冶 , 產生一種永生不滅的所謂中華民族德性。

因是當順利發皇的時候 , 中國人人都是孔子主義者 , 失敗的時候 , 人人都是道教主義者。

因為道家思想有如嗎啡 , 含有神祕的痳痺作用 , 所以能令人感覺異常的舒快。牠治療了中國人的頭痛和心痛毛病。

牠的浪漫思想 , 詩意 , 崇拜天然 , 際亂世之秋 , 寬解了不少中國人的性靈 , 恰如孔子學說之著功盛平之世。

道家思想和孔子精神是中國思想的陰陽兩極 , 中國的民族生命所賴以活動。

(  節錄自「吾國與吾民」之 < 老猾俏皮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