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魯閣瀑布
愛琴海小島風光
三叠泉驚雷 (十三)
( 原著 易君左教授 )
儘管廬山名瀑很多 , 但都沒有三叠泉般的響亮 。其實 , 名泉也有幸有不
幸 。李太白把廬山看做唯一的戀人 , 住在廬山那麼久 , 但他的歌詩中並無三
叠泉的名字 。蘇東坡也算是廬山的知己 , 一再遨遊 , 也未提到三叠泉 。就因
為當時三叠泉並不出名 , 隱密未彰 , 直到南宋紹熙年間才被樵夫發現 , 那時朱
子( 熹 )已解南康守 , 聽說廬山發現了一道新泉 , 很想去遊 , 不知怎樣沒有去
。大概因病 ？朱子未見三叠泉固是憾事 , 而三叠泉之未見朱子 , 更是天大的
不幸 ！
李白蘇軾不知三叠泉而未遊 , 朱熹已知三叠泉而未遊 , 是三叠泉極大的損
失 。朱子對夢寐中的這條名瀑 , 只因疾病纏綿、行動不便而未出遊 。山水因緣
, 也如人生變幻如此 。
照著廬山新志所指的路線 , 一直攢進巖谷深處 , 有一條澗水束帶一般 , 潺
潺疾流 。沿著這澗水前進 , 亂雪一窩 , 不睬行人 。漸漸已進到萬山幽奥 , 靜
寂無聲 , 澗水已不知去向了 , 但還留著一點點音浪 , 好像曲終餘韻 , 隱約可辨
。峯迴路轉 , 境界越是幽僻 , 連一點風聲也沒有 , 靜到自已的呼吸都可以聽出
來了 。
那知一轉瞬間 , 天空忽降下一派大雷 , 轟轟之聲 , 把耳朶都震聾了 , 抬頭
一望 , 看不見天 , 這雷霆從何處下來 ？莫明其妙 。定心一想 , 啊 ！這大概就
是瀑布聲音了？
就在這樣連峯接巇叢中 , 約莫又走了十幾里 , 穿下一個深不可測的幽壑 ,
懸崖削壁 , 高數百丈 , 前此的雷聲忽然收斂 , 莫是走錯了路 ？試向隱約有聲
處再轉 , 果然 , 越轉聲響越大了 , 大得快把整個廬山推倒 , 逼得我把兩耳用
指抵住 , 突然奇蹟出現 ; 在千峰擁簇的高巖上 , 一條絕大無比的長白練拖下來
, 光彩炫耀 , 姿態夭嬌 , 這就是匡廬第一名瀑三叠泉了！
我站在對巖仰望 , 第一叠看得清清楚楚 , 第二叠被亂石叢林掩翳 , 只能看
到一小半 。這偉大而奇麗的飛泉 , 似煙非煙 , 似絮非絮 ; 似雲非雲 , 似霧非
霧 ; 似長江流千里 , 似銀河落九天 ; 似碎玉敲冰 , 似迸珠噴雪 ; 似神龍飛舞 ,
似彩鳳旋翔 ; 似仙鶴巢松 , 似白猿攫果 ; 極聲光之大成 , 凝神色之美態 , 廬山
的博大傳奇 , 只此一瀑 , 即足象徵而有餘了。
我還想窮採第三叠之勝 , 但因天色已晚 , 不便久留 , 而且何必一定要看到
底 , 留些餘味 , 引起回思 , 豈不更妙？ 默誦前賢名句 : 「琴心三叠道初成」。
我道未成 , 尚不配運至三叠。以前徐霞客從上面俯瞰三叠泉 , 黄梨洲從下面仰
視三叠泉 , 我則從中間平視三叠泉 , 可說各有境界 。我想起嶺南詩人屈大均的
好詩 :
四面峯巒絕 橫天鐵壁青 飛泉若煙霧 白畫走雷霆
激石成三叠 穿雲出九屏 無人知此勝 來往水精靈
這算是我所看到的詠三叠泉的第一首好詩 , 把三叠泉的聲光神色都活畫
出來了。
( 謹節錄自「火燒趙家樓」第 141一143 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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