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巴塞隆納風光
霜葉紅于花 (七)
( 原著 易君左教授 )
長沙名勝 , 首推嶽麓山 ; 嶽麓山名勝 , 首推愛晚亭。
至今還在追戀 , 當我已升入明德中學 , 秋天便去愛晚亭看紅葉 , 春天就去
放風箏 。我記得一次放一條大蜈蚣紙鳶 , 風颼颼震山谷 , 飛到空中 , 滾到山裡 ,
我的少年心情是何等豪放。我又記得二十幾歲時回到長沙在湖南大學教書 , 血
氣方剛 , 身體强健 , 曾同我的那個表姪兒黄立人 , 在大雪堆滿嶽麓山時 , 一步
一步鑿開了山路爬上山頂 , 又從山頂雲麓宮大門外 , 沿著斜坡陡路在冰雪上一
直滑到山下 , 這是我生平一次壯舉 。如今童顏和青春都消逝去了 , 但永遠不會
消失的是童年的豪放和青春的英勇。
誠如「女兵」 謝冰瑩 教授說過 : 凡是到過長沙的 , 誰不知道有座嶽麓山 ？
遊過嶽麓山的 , 誰不記得愛晚亭呢 ？愛晚亭的名字是這麼美 , 這麼雅 , 這麼富
有詩意 , 使人一見便會聯想起杜牧的詩來 :
「遠上寒山石徑斜 白雲深處有人家 停車坐愛楓林晚 霜葉紅于二月花」
這一座亭子靜靜的坐在清風峽的小阜上 , 四圍全是楓林 。我沒有看到任何
一處的紅葉像愛晚亭的美 。我曾遊棲霞山 , 那是一處紅葉最出名的地方 , 然而
沒有愛晚亭的環境清幽 ; 蘇州的天平山和鎮江的招隱寺 , 楓葉也如火如荼 , 總
覺韻味的深厚不及愛晚亭 。這座亭子本來叫做紅葉亭 , 袁子才遊長沙時才改名
的 , 改得好 , 不愧才子 。
青楓峽和愛晚亭是相連的 , 有一條斜斜石徑經過愛晚亭的右邊直達青楓峽
, 這兒是全山楓樹松樹最多的地方。夏天 , 當城市柏油路上印著一個一個膠皮輪
的烙印 , 熱的連鳥兒也停止了歌唱的時候 , 而一來到青楓峽 , 便涼風習習 , 樹影
婆娑 , 由葉縫裡漏下來的陽光 , 在石徑上印著許多整齊的圖案畫稿 , 閃著炫耀的
金光 , 水銀似的流動 。這時 , 最適于坐在青楓峽或愛晚亭中靜靜的聽鳥語 , 聞
花香 , 聽流水潺潺 , 松濤吟嘯 , 看天邊雲霞變幻 , 落日流暉 。
愛晚亭 , 不論春夏秋冬 , 有四時不同的姿色 。
春天 , 像一顆含苞待放的蓓蕾 , 像一朶初出水的芙蓉 , 又像一個娉婷玉立
的少女 , 脈脈含情 , 滿身都披著嬌綠 , 使人一見 , 便感到青春的活力在跳動 ,
青春的熱情在奔流 。
夏天 , 像一座絢爛開放的玫瑰花叢 , 濃蔭遮蔽了陽光 , 不再是含羞答答的
少女 , 而是熱情如火的姑娘 , 在城市裡受炎熱煎熬的人們 , 誰也希望整天躺在
她的懷怉裡 , 接受微風的撫摸和熱情的安慰 。
秋天 , 她更高傲了 , 並不因秋天蕭索而消瘦 , 而憔悴 , 相反 , 秋高氣爽 ,
更顯得瀟灑風流 , 清高雅潔 , 這時候有不少詩人詞客 , 在明月朗照的光輝中倚
在她的身邊 , 聽綿綿的軟語 , 細敍秋月的幽情 。
冬天 , 更美麗了 , 白皚皚的雪把整個山嶺點綴成純銀世界 , 青楓峽裡滿眼
都是玉葉瓊枝 , 溪水並不阻塞 , 冷而凍結 , 還是那樣日夜不停的暗流著…….
( 謹節錄自「大湖的兒女」第 213一215 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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