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馬德里風光                               

 

                                          胡老師名言(六)

                                       ( 原著   易君左教授 )

 

      提起明德學校 , 令我一生不忘的是恩師胡校長 , 諱元倓 , 字子靖 , 湖南

湘潭縣 , 世稱胡九先生 , 我們一般學生稱為胡老師 。

 

      胡老師自然也是一位奇人 , 但奇中有正 , 得天地浩然之氣 , 盪古今激越之

愁。綜合他的一生 , 有如天際孤帆 , 專走逆風 , 不走順風 ; 又如雲間獨鶴 ,

息枯松 , 不息繁松 。

 

     他隻手創辦了明德 , 由小學而中學而大學 , 樂育了天下英才 , 庇護了革命

志士 , 自創校以來五六十年間未閙過一次學潮 , 讀書風氣的濃厚 , 人格教育的

薰陶 , 都由于這位老校長以身作則 , 躬行實踐 , 啟廸倡導 , 用一個「誠」字來

和全體師生相互感 , 就從這種偉大的感召力量 , 由學校推廣到家庭 , 到社會 ,

到國家民族 , 作為立校的根基因之他自號「樂誠老人」 , 要以這個「誠」字

與天下共「樂」。

 

      在近代中國的教育工作者群中 , 若論辦學的認真 , 成績的卓越 , 以及個人

生活的嚴肅 , 人格的偉大 , 只有以辦天津南開大學著名的張伯苓 , 差堪與 胡

老師媲美 ,所以有「南胡北張」之稱 , 但嚴格的說 : 張伯苓校長還有時浮沉政

海裡 , 而我們的胡子靖校長則完全超脫現實耐政治 , 一生不做官 , 他如果要做

, 民國元年蔡元培出任第一任教育總長時 , 就拉他任次長而被他婉謝了 ,

他一生充滿革命精神和戰鬪意志 , 死不衰 。他的事業應該在近代中國教育史

上佔最重要的一頁 。

 

     在排滿抗清的革命工作上 , 胡老師盡了最大的努力。明德學校校址在湖南

省會長沙的北門西園 , 這校址便是一座革命的大本營 。那時 , 講師中間許多是

優秀的革命青年 , 由胡 老師一手延攬進來的 , 且多方庇護 , 清廷無如之何 ;

中一位最有名的講師便是黄興 。黄興在明德教歷史和地理兩課 , 以此為掩護 ,

不幸後來被當道發覺下令拘捕他 , 胡老師把他裝在棺材裡作為出殯抬出小西門 ,

這樣才由水道溜走 , 由此遂完成了驚天動地的革命大業 。

 

      為着這一個明德學校的發展 , 我們的老師幾乎終年終生在外面奔走呼號 ,

為的是籌款 。不論籌得多少 , 一點一滴全部用在學校的建築上設備上和獎學金

上 。到了晚年 , 為明德籌款的精神越發激厲。

 

     他向他的有錢有力的朋友故舊和學生為明德籌款 , 他向各熟識的公私機關

, 特別是金融界籌款 , 但他對于窮朋友窮故舊窮學生不但不會開口 , 而常常接

濟他們 , 而自己始終是孑然一身 , 家庭始終是蕭然四壁 。但是他對那些有錢有

力的 , 不見則已 , 見則一定要兌現 , 求則一定有所獲。所以當時他的熟人間 ,

流行著一句幽默的口號 : 「人生大不幸 , 遇著胡子靖 !」

 

      綜其一生 , 實有孔子誨人不倦的仁慈 , 墨子兼愛非攻的大義 , 以及教主殉

教堅毅的苦行 , 而栖栖皇皇 , 席不暇暖 , 閱盡了世事的滄桑 , 歷盡了人生的波

折 。他有一句名言 : 「與其坐亡 , 不如跑死!」因為守株待兔 , 坐以待斃 ,

是辦法 , 奔走呼籲 , 或者有起死回生的轉機 。

 

     在學校時的成績好不好 , 並不足為將來入社會做事時的惟一標準 : 有些頑皮

的學 , 可能將來是社會的棟樑 ; 有些最好的學生 , 可能將來找不到飯吃 。所

以幾年求學的成績 , 並不足為一生表現的張本。重點還是在自我的刻苦奮鬪 ,

樣長期的奮, 總有一天出頭的。舉 一兩 個實例 :

 

      例如我的表弟黄卓 , 和我在明德同時讀書 , 我是中學第八班 , 他是第九班 ,

成績平平 , 但後來考進了燕京大學 , 便與許地山、瞿世英等成為燕大的有名大學

, 以後留俄轉英 , 歸國後遂為經濟學專家 , 受政府重視 。

 

      今天常來往台港之間的許孝炎先生 , 也是當時明德中學第十班的同學 ,

我的姪兒易齊俊同班 。齊俊在校學業比較好 , 但出校以後得不到上進的機會 ,

只是在家鄉當一名小學教員 , 鬱鬱而終 ; 反之 , 孝炎先生竟是被明德開除的 ,

他很坦率 , 並不諱言 , 至於開除的原因則因學校規則過分嚴厲 , 本來尚不至於

重到開除的程度 , 因受了其他一個同學的牽連而出校 , 然而他今天的成就 ,

豈是我姪兒可敢望其肩背 !

 

      就我個人而言 , 我在當時雖是一跳再跳的高才生 , 但我自愧 , 以後我又何

能比於許孝炎、黄卓以及其他對黨國對社會有表現有貢獻的同學 ?

 

       我寫本文的去年夏天 , 現留台灣的湖南明德校友有一次盛大的紀念會 ,

念母校和胡老師 , 到會三十餘人 , 躋躋一堂 , 情感融洽 , 氣氛熱烈 。

 

        ( 謹節錄自「大湖的兒女」第 2042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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