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琴海小島風情
南嶽衡山遊 (十七)
( 原著 易君左教授 )
民十八年春 , 湖南省政府舉行長衡公路通車的盛大典禮 , 省主席何鍵以次
, 文歲官員、各界領袖、新聞記者 , 約一百餘人 , 分乘十餘輛新車 , 浩浩蕩蕩
, 由長沙開往衡陽 , 集體登南嶽 , 我是一個人 。不過我個人總覺得遊山最怕浩
浩蕩蕩 , 我寧可像王維的「行到水窮處 , 坐看雲起時」那樣恬靜的風趣 。却也
難說 , 謝靈運官永嘉時也是浩浩蕩蕩遊山 , 把山山水水閙得六根不清靜 , 但仍
舊寫下了好詩 。
衡山高度號稱九千餘丈而有七十二峯 , 全山氣魄較其他名山渾厚沉雄 , 包
孕著九嶷五嶺七澤三湘的大山水 , 遠接方詒三苗 , 俯窺八閩百粵 , 如我父所歌
詠 , 地位形勢都能形成一座名山的條件 。
地理的條件往往影響人生 , 如果說關中多奇拔之士以華山為其象徵 , 鄒魯
多知禮之士而以泰山為其象徵 , 江南多文采之士而以黄山為象徵 , 四川多挺秀
之士而以峨眉為其象徵 , 則衡山確實可視為三湘人士的一種徵象 。湖南人性
格相當倔强而厚實 , 脾氣不好 , 但內心真摯 , 態度坦率 。衡山代表了湖南人
的性格 , 在諸大名山中 , 它是最厚重、最誠實、最本份的 。
七十二峯中 , 如天柱、蓮花、集賢諸峯各具姿態 , 而號稱南嶽第一名峯是
祝融峯 。這座擁有一百八盤和三十六梯的高峯 , 經常裹在濃雲密佈裡 。當年韓
愈登臨祝融峯看日出 , 賦詩言志 , 非常高興 , 並不像他在華山蒼龍嶺上那樣的
「出醜」 , 這也可以旁證衡山雖高而不及華山之險 , 衡山走正道而不像華山走
偏鋒 。祝融峯頂生著許多短小如嬰兒的矮松 , 非常奇特 , 以黄山名松之多 , 松
形之複雜 , 竟然沒有發現像衡山這樣的矮松 。
我後于父親若干年而登南嶽 , 父詩中所寫的情景不期而然常常發現 。例如
我遊到天柱峯 , 幽徑渺人跡 , 晴空怱聽風雷 , 飛瀑突翻雪雨 , 我避立巖陰 , 却
見一叢李花外溪流邊蹲著二三浣衣女郎 , 我還以為是仙魅呢。桃花在這座名山中
既多且艶 , 有些花枝倒懸在絕壁上 , 有些照影入清澗中 , 有些密密千萬花 ,有些
疏疏兩三樹 , 風舞艶雪 , 日烘香霧 , 姿態輕盈 , 顏色嫵媚 , 那裡像是在衡山 ,
我簡直像玉洞武陵溪的漁父和石梁天臺路的樵子了。
松、石、瀑布和古寺 , 衡山也不後人 。上封寺是衡山的一座著名古剎 , 孤
立無傍 , 惟倚中峯 , 風大雲濃 , 屋瓦震撼一片松海 , 如響怒濤 。高臺寺前 , 有
羅念安手植六株松樹 , 亭亭華蓋 , 掩映山色 。 名巖如會仙石、望日石、獅子石
, 還有集賢峯下的石船和祝融峯頂的巨石 。名泉有朱陵洞的大瀑布 , 冰綃雪縠 ,
亂拋珠璣 , 我父曾盛稱為「天臺之瀑吾未見 , 匡廬而外似此稀 。」俗傳朱陵洞
的地道數百里通羅浮 , 這不過是形容洞府的幽深不可測 , 因而更顯出衡山十足具
備了名山所應有的條件 。
( 謹節錄自「火燒趙家樓」第 222一224 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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