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魯閣風光–鯉魚躍龍門
愛琴海小島風光
我愛我故鄉 (三)
( 原著 易君左教授 )
有幾次坐小輪船渡過大洞庭湖 , 都在秋冬之際 , 秋冬之際湖水退落 , 不像
古人所詠的「 夏水欲滿君山青」, 有些湖面露出沙洲來 , 影響了湖水一片汪洋
之美 。因為這個湖是以浩大的姿態出現的 , 不像小河小江小溪小港 , 在這些比
較小一點的水裡 , 沙汀是美化的圖案 , 在月明之夜 , 雁落銀沙 , 風搖蘆葦 , 是
詩境也是畫境 ; 大湖的境界則為風帆沙鳥 , 煙簑漁唱 , 落霞孤鶩 , 遠水長天 。
八百里大洞庭 , 到秋冬之際 , 似乎就縮到五百里了 ; 由於沙洲的露出 , 港汊紛
歧 , 漁燈野火 , 一變而為淺航孤渡 , 另有一番情趣 。
直到近廿年來 , 有著一次對洞庭的欣賞 。那正是對日抗戰勝利還都 , 在春
夏之交的四月間 , 湖水高漲的季節 , 我看到了大湖的真面目 : 一望無垠無盡的
茫茫水天 , 湖波似鏡 , 君山如眉 , 水天交接之處 ,隱隱有幾片風帆。我望著大湖
的西盡頭 , 那就是我的家鄉 。 在水平上 , 也有輕煙裊裊似乎被湖風吹漾著 , 那
大概是一隻小輪 , 正鼓浪乘風而進 , 載著遊子回到他們的本土 , 高唱「青春結伴
好還鄉」的名詩 。
湖面閃閃的金光 , 像千萬顆細粒的鑽石 , 忽然又結成一條銀鍊 。白鷗飛得
很高 , 竟至攢進雲層裡去了 。
我愛故鄉 , 曾寫下一首「愛鄉歌」:
我愛我故鄉 ！ 故鄉何所愛 , 令爾有同情？ 故鄉無所愛 , 令爾徒慘駑 。
真無所愛耶 ？ 愈無愈應愛！抑有所愛耶 ？ 愈愛愈心快！ 娶妻重糟糠 ,
交友共憂患 , 昔也多鄉愁 , 今更逢國難 。 人不愛其鄉 , 遑言愛其國 ？
士為知己死 , 女為容者悅 。 我鄉濱洞庭 , 魚蝦常鄰 , 三年兩載水 ,
一旱全城傾 。 往年赤眉閙 , 近歲黄巾擾 , 天寒尚無褥 , 豊收猶押襖 。
苛雜多如毛 , 死不向外逃 , 剛强成癖性 , 艱苦勵同胞 。 我不愛其鄉 ,
此鄉更誰愛 ？ 我不愛其國 , 國即有人賣 ！ 夢想大同時 , 將如婦蓄髭 ,
鼓我民族性 , 譏笑所不辭 。 故鄉太窮苦 , 其責全在汝 , 一鄉不能救 ,
遑論神州城 。 勸君速愛鄉 , 勸君莫徬徨 , 國破家何在 ？ 鄉亡人亦亡！
寫這首詩時正是抗戰初起 , 我一家回故鄉 , 父老親友們熱烈款待 , 又適逢我的
生日 , 因寫了三首七律答謝 :
(一) : 湖山一枕夢南柯 我自悠悠結蔦蘿 詞客心情同柳永 荊妻歌調逼楊波
秋花紅似胭脂染 遠岫青如翡翠磨 六載離鄉遊子意 文章事業兩蹉跎
(二) : 曾聞班固勒燕然 我欲封侯到酒泉 海浪衝來三萬里 江流淘盡五千年
吳兒雪恥憑雙劍 晉室中興仗一鞭 慷慨高歌人未老 黄花時節碧雲天
(三) : 幾人惻隱識鳩形 巨患頻年大洞庭 若不為魚應作禹 最難化鶴衹餘丁
漢家善政尊三長 魯國通儒抱一經 多謝故園諸父老 我如新婦正歸寧
還有一首「還故鄉漢壽」七律並記於此 :
金牛山色鬱葱葱 洗墨池前憶舊蹤 六代繁華鴉背冷 九邊烽火夕陽紅
花姑草聖仙人態 鶴子梅妻處土風 道左小兒都識我 湖荷猶自愛鄉濃
民國五十七年 , 我在台北發起舉行了一次熱烈而歡愉的漢壽同鄉團拜 , 團拜前 ,
我用洒金紅箋特寫一首七律 :
萬户千門對洞庭 米香魚美樹青青 楚辭悱惻遺孤港 漢爵巍峩剩一亭
鄉味國恩濃似酒 友情親誼燦如星 凱歌明歲重開宴 車向花姑堤上停
( 謹節錄自「大湖的兒女」第 16一22 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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