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門前的柏樹 ( 剪樹二則 )
這個家是我們搬來雪梨所買的第二個家，已近十八年。
車道門前左邊有一棵楓樹，是前屋主種植的，我們買屋時就有了。
這棵樹齡不會超過十五年的楓樹長得很快，不但樹幹粗大，而樹枝
也伸展得很寬闊。一般對樹木有認識的人都知道，樹的覆蓋面有多寬，
樹根在地底下的周圍就有多遠。
而這棵楓樹離磚頭砌成的圍牆與車道均不到 一公尺 ，我們買這房
屋時，磚牆已龜裂，近車門左邊的車道也裂開並突起，因此搬進來後不
久，我們就在這棵楓樹的兩邊種了兩棵小柏樹，不到五十公分 高。過
了兩、三年後，我們向市政府申請，經批准後就請人來把楓樹砍除，在
澳洲大部分的樹木要砍除是要申請的。
柏樹的種類很多，有的柏樹也長得很快，我們種植的這一種，不但
樹長得高，旁邊的枝葉也擴展得很快。過了幾年又是兩座龐然大物，不
但樹大招風，看起來也很礙眼。我又動了腦筋，約七、八年前，我對這
兩棵高聳的柏樹狠狠的鋸下各約 一公尺 的樹幹，只剩各約二點五公尺
高，周圍也修成圓形，這兩棵柏樹的枝葉就連成長方圓形，頂端也剪修
成中間稍微突起的圓形狀，因此成為很好看的樹牆。只因為長得特別快
，每年還需修剪兩次，方能保持固定的型態。
近來報紙登載雪梨各醫院的統計，修理家居與修剪樹木的受傷居民
明顯的增多，究其原因，是因為現在整理家園的人，其年齡越來越高，
因為他們做習慣了，也忘了自己的年紀一年一年的增加，六十多歲、
七十多歲的老人照樣爬上爬下的作他照常的工作，真是忘了老之將至，
其實是老之已至，因此受傷的機會也明顯增加。
我想我也是一樣，也忘了老之已至，這也是一件值得擔憂的事，
因此我就下定決心，砍了！
並不是全部砍掉，而是砍低了些。我們那張鋁製的四腳梯子並
不高，約只有兩公尺 ，往常要踏在從上面算下來第二階，但總是覺
得不太穩，如果踏在第三階，低一點就覺得比較有安全感，因此須
從原來柏樹的二點五公尺 高鋸掉五十公分 。
在這南半球初秋的傍晚，陽光已減弱，也比較適合工作，工具
只需兩種，即鋸子與鋼剪。第一天，我花了半小時，只修剪了約一
棵柏樹內側的一半，只隔幾年，這樹幹及樹枝已粗大了不少，加上
其針葉也長的很茂盛，需穿長袖上衣、戴手套及戴眼鏡，以免傷到
雙手及手臂的皮膚和眼睛。因久未用鋸子，故不久右手臂酸痛，右
肩關節更嚴重，我估計如照這樣的進度，約需要八天。
第二天下午我又修剪了約四十分鐘，也因右手臂及右肩酸痛
的關係只得停止，但已大有進步，我估計可能只再湏要三天。
隔了一天，也就是第三次修剪，起先工作了廿分鐘，又因右
手臂酸痛而停止，但已經大為順手，休息時吃了一個甜點並喝了
一杯開水。約十分鐘後再繼續修剪，這時也不覺得手臂酸痛，不
知不覺中已將修剪完畢，看了一下手錶，才知道又過了一個小時。
只有幾株中等粗大的樹幹還未下手，原來其中一株樹幹的交叉處
有一手掌大的鳥巢，內有兩個小鳥蛋。
人有惻隱之心，上天有好生之德，也只好等牠把小鳥孵化出
來再剪吧！
* * * *
這是一個悲劇！令人同情的悲劇！
他是一個東方來的青年，約卅多歲，長得中等身材又斯文老實。
他剛買了一個公寓，約一年後，卻為了修剪門前的幾株樹枝而從梯子
上掉到地面，送醫院後證明是頭顱內出血，經開刀後，醫生告訴家屬
，可能會成為植物人。病人目前雖然已甦醒，但還是躺在病床上，已
有半年之久，因無法償還銀行貸款之利息，聽說該公寓將被銀行收回
而拍賣。
約一年半以前，離我家不遠處，隔著一條大街約三、 四百公尺
距離的公寓區，有一個三房頗為老舊的公寓正在拍賣。此公寓有三層，
地上是車庫，第三層住的是一位林姓友人的兒子，他已買下並住了好
幾年。因為這棟公寓的出入口只有兩戶，即第二與第三層各一戶，地
上各有兩個車位，因此友人的孩子想要買下來就可獨自出入，等於是
獨棟屋，雖然有一邊是連著其他的公寓。
在澳洲大部分的物業都是以拍賣作為買賣方式，既公平又可迅速
脫手，有時還可賣到較好的價錢。這間公寓競標到最後，只剩下那位
年輕人和我們友人的孩子。其實這間公寓的地點是不錯，離購物中心
及火車站都很近，只是房子的屋齡可能已超過卅五年，而且門前小巷
出口的道路是一條車輛很繁忙的馬路，以當時競標的價位，將來的增
值可能有限，自住則可，投資則不太適合。
我內人就勸朋友的孩子，既然那位年輕人那麼喜歡，就讓他好了
，以免再競標下去，價格會越墊越高，只是便宜了屋主，我們可再找
條件比較好的。就這樣讓給了那位年輕人，我們都祝賀他，他也很高
興。當時他花了約澳幣三十三、四萬，約合當時的新台幣八百萬元。
後來我們知道這位年輕人剛離婚不久，還沒有孩子，他的雙親和
他一起住，他有一個銀行的固定工作，並另外打了一份工，可說很努
力在工作。如今有一個自己的家，雖然有銀行貸款，應該也算是一個
和樂的家庭。另外有一個妹妹已成家，住在紐西蘭。
約一年後，我們林姓友人的太太告訴我們，這位年輕人從梯子跌
下來，發生了這麽大的不幸！原來他是在修剪門前一棵尤加利樹的樹
枝，我記得他的門前及旁邊角落有幾棵頗大的尤加利樹，當時他的父
親還幫著他扶著梯子，但還是摔了下來。在這苦難的人間，又多了一
樁悲劇！
雖然我們只有一面之緣，但我們還是衷心的祝福他─早日康復。
我想以後修剪樹枝而須爬上梯子時，還是應該帶上安全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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